一蓑风雨,多少伤痛在心中


—— 广州日报 2003年4月3日 B6 版

   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干练,是个坚强而理智的女孩。然而讲起那段经历,她依然会全身发抖。看着她浑身僵硬瑟缩不已的样子,我知道那一刀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中。身体的伤还可以求助于医生,可心灵的伤害呢,感情的伤害呢?

    哪一个女人,年轻时不是对爱情充满了美丽的梦想,哪一个女人,年轻时不曾相信过“我们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”。可当有一天,她忽然发现她的爱情原来并非自己想象般纯净美丽,那种幻灭的痛苦和折磨会难以承受。

  真爱无瑕

  我和峰是中学同学,当时我们都是学生会干部,常在一起工作,可我们的友谊很单纯。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小,又把精力放在学习上,一心为考大学而奋斗。后来,我们一起考到了广州读书,我考上了大学本科,他考上了大专。在我读大二的那一年,我们开始了我们纯真的恋情。我们双方都是理智而上进的人,我们珍惜着我们的爱情,也珍惜着我们之间的纯真。

  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,和峰结了婚。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,在我们的心目中,我们的爱如此神圣如此纯洁。我们一直非常相爱,互相依恋互相欣赏。我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,在学校时便是学生会干部,而他的性格很沉静,很稳重。我的学生们都说,我们两个的婚姻是绝配。而我也真的很爱我的丈夫,在我心中,他是一个稳重上进的人,有成熟的思想和修养。因为他家在农村,家中为了他读书欠下了许多债,我们婚后有一段时间都在忙着还债,经济状况始终不太好,可我从来没有过半点犹豫迟疑。在大学读书时,也有许多条件不错的男孩追求我,可我从来没有动摇过。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可以抵御所有的诱惑,我更相信我们的爱是纯洁的真挚的天长地久的。

  峰一直都在番禺工作,虽然离广州不是很远,但也不能天天回来。每次回家,都要坐两个多小时的公车,非常辛苦。而我也一直很体谅他,虽然我的工作也很累,但只要他回家那天,我还是尽量一下班赶快去买菜做饭,尽可能让他一回家就能吃上热菜热饭。有时他一进门脸色就不好看,让我满腔的热情化为冰凉,但我还是体谅他的疲惫,给他讲些轻松的事情,让他慢慢开心起来。而他对我也很好,他所从事的工作经常有人请吃饭,应酬不断,可他总是将那些应酬安排在不回家的那天,每隔一两天都会抽时间回家陪我。

  去年7月,我生了一个女儿。虽然家庭中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矛盾,但我们依然是那么相爱,我始终相信,我们的爱情是可以经得起一切考验的。我从来没想到伤害会如此猛烈而无情地突如其来。

  爱痛恨交织

  今年一月的一天,我刚下班,就接到了峰的电话。他说他已经到家了,现在下来接我。当时我心中充满了温柔的喜悦,心想:真好,这孩子终于长大了,会体贴人了。过去他很少这么早回来,更从来没下楼来接过我。我在楼下见到他,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,我们回到家,哄宝宝睡了,他对我说:“你进房来,我有话对你说。”我跟他进了房间,笑着说,什么事这么神秘?

  他忽然抱住了我,沉痛地说:“对不起,我背叛了你。”我整个人愣住了,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句话,从我深爱的丈夫口中说出来。我觉得整个人软了下来,我推开他,坐在床上。他说他得了病,性病,他刚刚去过医院。我怔怔地看着他,性病,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,遥远得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我没哭,没吵,像呆了一样。他告诉我,就在去年9月(我生下女儿刚刚两个月的时候),他被一帮人拉着一起去了桑拿,他那天本来就心情不好,又喝了点酒,那个请他们去桑拿的人为他叫了一个小姐,他稀里糊涂地就和那个小姐上了床。虽然其间用了避孕套,但想不到还是染上了性病。他说他非常非常后悔,但希望我能原谅他。最后他说:“你明天也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
 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觉得心中非常非常耻辱。他是一个受了十多年教育的人,加上我们这么深厚的感情,竟然抵不住一个妓女的诱惑。我们之间的夫妻生活一直非常和谐,而只不过因为我生宝宝,他就做出这样的事。我的心碎了,感情碎了,对爱情的信念和梦想也在一刹间被粉碎了。我一直相信,我的丈夫是一个有理想有责任感的人,多年来每当我们家遇到困难,遇到矛盾,我都会拿出当年他给我的信,鼓励自己为爱情坚持下去。而此时此刻,我可以说什么呢?我可以相信什么呢?

  我想过离婚,可这个词一出现在我的脑海中,我就被心中的痛苦击碎了。我知道我爱他,直到现在,我依然如此深刻地爱着他。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女儿,看着宝宝那天真的面孔,我知道我必须维护我们这个家。

  爱有多远

  一夜无眠,第二天,我一个人去了医院。坐上“的士”,当我说出医院名称的时候,我感到司机在斜着眼看我,仿佛我是一个坏女人。忍着这种钻心的耻辱,我拿着丈夫的病历去见了医生。医生和护士都非常和善,一直安慰我。很不幸,我也染上了性病,虽然医生一直说这只是一种很轻的性病,会在短时期内根除,我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浑身打颤。医生说要动手术,我去交钱的时候,感到全世界的眼光里都闪动着鄙夷。动完手术,医生说半年内要随时检查有没有复发现象,一发现复发需要再来动第二次手术,并且两年之内不可同房。我问医生:“我有一个半岁大的宝宝,她会不会有事?”医生问是女孩吗?我说是。医生又问平时是你替她洗澡吗?我说是。医生说应该没事的,不过下午你带她来看看吧。在那一刻我就想,如果我的宝宝有事,我会毫不犹豫地带她离开她的爸爸,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宝宝重复我的痛苦。

  万幸的是,宝宝没有事。

  好像一夜之间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过去总觉得天很蓝,爱很甜,生活很美好。看到一对老人互相携扶着在夕阳下散步,我会非常感动于他们天长地久的爱情。可如今我只是感到心很苦,爱很无奈,看到那对老人,心中会不由自主地想:难道他们年轻的时候,也有过背叛和欺骗吗?

  自从出了这事之后,丈夫只要可以回家,都会赶回家来住。可是我却变得多疑和敏感。过去听到邻居赞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,我心中也会充满幸福感。可现在,我们一家走在路上,当邻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和话语时,我会在心中忍不住地冷笑。我知道丈夫也非常悔恨,他的病比我严重得多,最近又复发了一次,去动手术时流了很多血,我不忍心再伤他的心。说真的,我很心疼他,却又忍不住地恨他怨他。我觉得从此之后,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人了。

  丈夫对我说,只要我给他一个机会,他会用双倍的爱来补偿我。在那一刻我几乎冲口而出:你还有资格说爱吗?我真的不知道,爱在哪里?爱有多远?我们曾经是如此相爱,然而他却如此地伤害了我。他是否知道,为了他的一时快感,我可能终生都不会再有幸福,再有快乐,再有爱。我真想问一问他:难道我们之间的爱情真的如此脆弱,脆弱到抵不过任何诱惑?我真想说一句,为什么在事情发生的时候,他没有想到后果,没有想到给自己和别人带来的伤害。

  是啊,双倍的爱,能补偿她所受到的伤害吗?其实,他不明白,有一些伤痛,是没有办法补偿的。双倍,十倍,百倍千倍也不行。

  我相信他也一定在悔恨在痛苦,然而当他在寻求身体之欲的一刹间,为什么他没有想到过这些悔恨和痛苦。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伤害已经造成之后,一定要在为自己为他人带来巨大的痛苦之后,才猛然清醒。愿与世上所有男人女人共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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